去年冬天,我在北京798艺术区的一个创业沙龙里,遇到一个做独立游戏开发的年轻人。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,眼睛里有种近乎偏执的光——那种光我太熟悉了,是理想主义者濒临破产时特有的混合着希望与绝望的神色。”又碰壁了,”他晃着半杯精酿啤酒苦笑,”投资人说我的项目’艺术性太强,商业变现路径不清晰’。”
这话像根冰冷的针,刺破了我对创新融资最后那点浪漫想象。
一、 当”创新”成为资本的行话
我们总把”创新融资”挂在嘴边,好像这是个刚被发明的概念。但说实话,现在的风险投资市场越来越像高级当铺——他们不当你的产品,不当你的技术,专当创始人的灵魂。上次在陆家嘴的融资路演会上,我看着一个个创业者把商业计划书修剪得像是同一个模具刻出来的,突然觉得恶心。
最讽刺的是什么?真正需要融资的创新者,往往最不擅长”融资表演”。那些能把PPT做得天花乱坠的,可能是最平庸的复制者;而真正在车库裡捣鼓革命性技术的人,连BP该写几页都搞不清楚。资本市场的评价体系,某种程度上正在系统性排斥真正的创新。
二、 融资焦虑与认知代差
我认识个做养老科技的老教授,研发出了能预测跌倒风险的AI算法,准确率比市面产品高40%。他见了二十多家机构,最后有个投资人直接问:”您这技术,能做成社交裂变模式吗?” 老教授当场懵了——他做的是救命的技术,不是让人在朋友圈刷屏的电子宠物。
这种认知代差快成当代融资市场的绝症。投资人用消费互联网的尺子去量硬科技项目,用流量思维的帽子扣在产业升级的头上。有时候我觉得,某些投资人不是在找创新项目,而是在找自己能理解的项目——这本质上是个巨大的确认偏误陷阱。
三、 融资的”人性化悖论”
最让我困惑的是这个悖论:越是强调”人性化”的融资服务,越在把人工具化。现在流行什么”创业者心理辅导”,美其名曰帮创始人调节状态,本质上不过是让创始人更好地承受资本压榨。就像给屠宰场的牛羊放轻音乐——音乐再动听,也改变不了最终结局。
我亲眼见过有个连续创业者,在拿到TS的当晚panic attack发作被送急诊。第二天早上他挂着黑眼圈对我说:”得撑着,否则对不住投资人。” 那一刻我毛骨悚然:什么时候开始,融资成功变成了一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集体演出?
四、 融资市场的幽灵链条
有个很少人注意到的现象:现在决定你能不能拿到钱的,往往是那些从来没创过业的人。投资经理们名校毕业直接进机构,看项目像在玩真人版模拟经营游戏——用LP的钱下注,赌赢了功成名就,赌输了…反正输的不是自己的钱。
这种责任隔离创造了条幽灵链条:投资人追逐风口→创业者扭曲项目→市场充斥伪创新→资本回报率下降→投资人更焦虑地追风口… 去年元宇宙,今年AIGC,明年不知道又是什么字母游戏。有时候看着Demo Day上清一色的”AI+””区块链+”项目,我总觉得像是在参观概念快餐工厂。
尾声:在冰河里点灯
上个月偶然得知,那个做独立游戏的年轻人居然拿到了笔特别的钱——个退出江湖的老互联网人用个人资金投的他,条款简单到只有半页纸。”他说就当买了张未来船票,”年轻人现在眼里有不一样的光,”哪怕船沉了,也算陪梦想疯过。”
这让我突然明白:最好的创新融资,或许根本不在那些装着智能门禁的基金办公室里,而藏在某个咖啡馆的便签纸上,在某次深夜长谈的击掌瞬间。当资本回归到人与人之间的直接信任,当投资重新变成对可能性的纯粹赌注,创新的火种反而可能在不完美的缝隙中存活下来。
现在的融资市场像个过度设计的精密仪器,每个齿轮都光鲜亮丽,却忘了最初为什么要转动。也许真正的突破,恰恰需要我们把那些华丽的评估模型、估值公式暂时扔进垃圾桶,重新学习用人的眼睛看见价值,用人的温度感知创新。
毕竟,历史上所有改变世界的创意,在诞生之初看起来都像是个糟糕的投资标的——除了对那个坚信”万一成了呢”的疯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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